第233本:《卿卿如晤》书摘17则
1、我想,我现在的问题并非不再相信神,而是我开始相信神也有可恐惧之处,这才是真正的危机所在。我所害怕的结论并非“正因如此,,以神并不存在”,而是“不要再欺骗自己了!原来,这才是神的庐山真面目”。
老一辈的人会恭顺地说:“愿你的意旨成全。”多少时候,辛酸悲愤被彻底的恐惧和良善的行为(是的,从任何角度看,都是行为)抑制住了,并以此虚掩内心真正的感受。P19
2、最美好的时光里总会有许多缺憾叹息;最糟糕的岁月里也会有许多美好点滴。我们从未遭遇所谓的“事物本身”的重创,这样的称谓本来就是错的。事物本身不过是这些荣辱浮沉的总和;名称或概念倒在其次。P24
3、如果我的房子一阵风来也能吹塌,这也只能归咎于它本来就是一座纸房子。“瞻前顾后”的信心不是信心而是想象,瞻前顾后本身也不是真正的同情。如果我真的如自已以为的那样,关心这世界的悲痛,当我自己的悲痛临到时,就不应该如此沉溺其间。这不过是想象出来的信心,用无足轻重的筹码下注,注上标着“疾病”、“疼痛”、“死亡”和“孤独”。我一直以为我相信这根绳子,直到现在它是否能托住我这个问题变得生死攸关时,我才发现我其实并不相信。P53
4、极有可能,我所称之为“信心重建”的东西,倘若出现,会再度被证明为只是另一座纸房子。我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非得等下一次打击临到–比如,我的身体也被诊断出患上不治之症,或战争爆发了,或由于工作上某些严重失误弄得我自己身败名裂-才能见分晓。P54
5、一个残暴之徒可能被人收买–可能厌倦了他的作恶生涯–可能偶尔也会良心发现,就像酗酒之徒偶尔也会戒戒酒一样。但想想看,如果你遇见的是一个完全出于好意帮你的外科医生呢?他越宅心仁厚,越有责任感,开刀时就越难留情。如果他答应了你的哀求,如果他在手术结束前就住手,那么你先前的疼痛岂不是白受了?然而,是否应该相信这般残酷的磨难对我们真有必要?好吧,你自己选择。磨难总在发生。如果这些磨难没有必要,那么,要么神不存在,要么神非良善。如果真有一位良善之神,那么,这些磨难是必须的。因为,若磨难没有必要,即使一个稍有恻隐之心的生灵也不可能让人经受磨难或允许磨难存在。P58
6、当你的心灵深处只剩下了呼求之声时,神无法搭救你,就像落水的人,狂抓一通,别人怎么帮他?可能正是你自己反反复复的嘶声喊叫,让你听不见你想听见的声音。P60
7、就像夏天接下来是秋天,恋爱接下来是婚姻一样,婚姻接下来就是丧偶,这其实再自然不过。它不是某一过程的中断,而是该过程的另一种形态。不是舞蹈中断,而是该舞蹈的下一形式。P65
8、蓦然回首,我发现,不久以前,自己还非常担心对妻的记忆到底有多少虚幻的成分。由于某种原因–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便是开始对神的怜悯良善有所感悟–我停止庸人自扰了。一旦我开始停止庸人自扰,很明显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她似乎与我处处相遇。相遇这个字眼太强烈,我指的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或声音,甚至也不是在任何特定时刻惊心动魄的情感经历。不如说,是一种并不起眼但波及一切的感觉,她依然在。宛如从前。这一事实,需要严阵以待。P65
9、神从未做实验来试探我的信和爱究竟品质如何,他早就知道了,不知道的是我。在这次审判中,他让我们同时站在被告席、证人席和审判席上。他一直都知道我的圣殿是纸叠的房子,唯一能让我察觉这事实的方法是将纸房子拆毁。P66
10、然而,不可否认,从某层感觉上看,我的确比从前“好多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羞愧感,并觉得有责任去保持、助长、延长自己的郁郁寡欢。我曾从书中读到有关这类的感觉,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是观。我明知妻不希望我这样。她会叫我别犯傻。我十分清楚神也不希望我这样。那么,这类的感觉背后是什么?
毋庸置疑,多少是虚荣心作祟。我们想证明自己是超级情人、悲剧英雄,而非众多丧偶之人中区区一介匹夫,螭而行,卖力做着苦差事。但这并不是全部的解释。P67
11、夫妻本为一体,现在既已被切割两半,我们不愿假装仍是完好无缺的整体。不过,婚姻仍在继续,爱情仍在继续,也因此,悲恸仍在继续。然而,毕竟,我们不会为了悲恸而悲恸–如果我们有自知之明的话。其实,婚姻既能继续存在,悲恸越少越好。在死者与生者之间的婚姻里,喜乐越多越好。在各个方面,都是喜乐越多越好。因为正如我已经发现的,过分强烈的悲恸不但不能使我们与死者紧密相连,反而会切断彼此的关联。P68
12、悲伤像一条狭长而蜿蜒的幽谷,每一转折都有可能展现另一新的风景。然而,正如我前述的,并非每一转折都是如此。有时令人惊奇的恰恰是相反的现象;展现在眼前的正是你原以为早在几里之前便已经过的那片田野。这时,你会怀疑,这难道是一道迂回盘旋的环形峡谷吗?其实不是,只是部分景观雷同而已,整个路途并未重复。P76
13、没有突然的、显著的、情感上的转折。就像室内转暖,或晨光泻入,当你开始察觉时,它们已持续一段时间了。P77
14、我需要的是基督,而不是与祂相似的某样东西。我需要的是妻,而不是与她貌似的某种东西。一张相当传神的照片最后可能变成一个陷阱、一种恐怖、一道拦阻。
我理应料到,肖像必有它的用处,否则,不会如此受欢迎(无论是外在于脑海的真实图画或雕塑,还是内在于脑海的虚构形象,都无甚分别)。然而,于我而言,它们的危害性显而易见。至圣者的形象很容易变成“神圣”的肖像–被当作圣物崇拜。P83
15、一切事物的真相都具有偶像破坏的特质。你尘世的爱人,即使在今生,也常常以其真实面目打碎你对她的纯然想象。但你情愿如此。你接纳她,乃是接纳她所有的任性、她所有的缺点以及她所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换句话说,接纳她那方正不阿、独立不羁的本色。正是真实的她,而非任何关于她的影像或记忆,才是我在其离世后还深深恋慕着的。P84
16、不是我对神所持的理念,而是神本身。不是我对妻所持的理念,而是妻本人。是的,也不是我对邻舍所持的理念,而是邻舍本人。我们岂不经常对还活着的人(甚至与我们共处一室的人)犯这样的错误?我们的所言所行,不是针对他本人,而是针对我们心中为这人所勾勒的影像(其实顶多只是几笔素描而已)。直到他的表现与这幅影像不一致时,我们才会对实况稍加注意。P84
17、指责、解释、嘲笑、原谅,这正是爱情的无数奇迹之一。它给予两人(尤其是女人)一种能力,使她能看清爱情的蛊惑,却还甘心受之蛊惑。P89
来源:本文选自C.S路易斯(C. S. Lewis)《卿卿如晤》, 翻译:喻书琴,英文书名《A GRIEF DBSERVED》,由陆姐妹阅读并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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